“那个，你们在谈什么呢？能加我一个吗……”
“没什么、没什么的！”
“是啊，没什么。”
相对于激动地猛摇头的夏雪莹，任天晴微笑着平静得很。
“我问莹莹……问你们昨天在图书馆谈过什么而己。”
“昨天？没有谈到什么，主要都是夏雪莹在教我作业。”
“没有聊其他的吗？”
任天晴斜瞄夏雪莹一眼：“我记得柏郃除了看漫画，也有看小说的。”
“咦，是这样吗？。”
夏雪莹立时双眼发光一脸期待，彷彿刚才的焦急慌张都是假装出来的。
这下子，轮到我尴尬了。
“有是有，不过我看的──”
“陈柏郃你看的是什么类型的小说？”
“……爱情类吧。”
“哦！我也喜欢看爱情的！”
所谓如鱼得水，夏雪莹现在就是一尾跳进了水中的鲤鱼，充满活力非常兴奋，捧着咖啡杯说了起来：
“我近来看完了托尔斯泰的『安娜．卡列尼娜』，真的很好看！起初我以为主角只有安娜，读着读着发觉原来是安娜跟列文两人的双线结构，梅花间竹地分别描写两人的爱情路途。乍看之下两人的配偶都不是对方，甚至很少跟对方有直接对话，有些人质疑这根本不像是同一本书里的故事，但正如托尔斯泰的回应，安娜与列文的两条故事线之间其实是在背后思想上互相呼应，互相嵌合得天衣无缝……”
“……是这样吗，真、真厉害啊，安娜和列文。”
平常很文静的夏雪莹变得滔滔不绝，每说一段就稍停下来望着我等待我的感想，我只能一副装出一副很明白的样子点头附和，实际上我真不懂什么结构什么思想的，听得一头雾水……像我这种死宅，怎么可能会懂呢？不过，说到自己的喜好就猛踩油门无法煞停下来，这方面倒是跟我有点相像。
“先问一下，夏雪莹，你说安娜陷入三角恋，另外两个都是男的对吧？”
“嗯？当然是啊。”
好了，我确认了我是真的不会对这本书有兴趣了。
“嗯、啊，这样啊，嗯嗯……真的呢……”
任天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她的莹莹这副样子了。她咬着吸管注视着夏雪莹，看起来很正常偶然点点头“嗯嗯”地附和两句，仔细看会发觉她的眼神呆滞得没了亮光，另一只手在裙子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又放回去的，看来是想划手机又觉得对不起莹莹拼命忍住。
“然后结局就真的──啊，陈柏郃你应该还没看的吧？”
“没有，我没看过……”
“那我就先不剧透了，下次我带来学校借给你看吧。”
“诶？”
“等你看完，我们再一起讨论安娜和列文的结局好吗？”
“……好、好啊。”
凭良心说，我真的不想看那本文学巨着，但既然夏雪莹如此盛意拳拳，我也不好意思推却了……希望那本书不是太厚吧。
“还有，我还有另一本想推介的，也是托尔斯泰的着作，书名是──”
“好啦好啦，莹莹。”
“哎！”
任天晴一记手刀往夏雪莹的头顶拍下，拍得她捂着脑袋喊疼。
“你别这样一股脑地猛说个不停啦，我还能受得了，柏郃可未必听下去呢。”
“……也、也是呢。”
夏雪莹这才从那狂热般的状态中抽离出来，一脸不好意思地跟我说：
“抱歉陈柏郃，我经常是这样，说到爱好就说个不停……”
“不，没关系啦，我也很理解这种心情，想把喜欢的东西告诉其他人。”
“你理解就太好了……那么，陈柏郃你呢？”
“嗯？什么我呢？”
“你最近在读什么小说？能给我介绍一下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陈柏郃？”
夏雪莹啊，你都说了这种感觉很厉害的文学作品了，我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这阵子在看“萝莉魔王VS美少女勇者！”？……不，就算夏雪莹什么都没有说过，我也没办法说自己在看的小说是百合轻小说的。
“我看的那些没有你那种巨着那么厉害啦……”
“没关系的，我认为文学小说是没有高低级之分的。”
“问题是我看的说是文学也有点……”
“有什么所谓呢，说来听听嘛，我也想知道。”
任天晴一脸兴致勃勃：“柏郃你最近在看什么书？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怎么啦？一副很生气的样子……”
“……没有没有，我没在生气啊。”
“是吗，你这额角青筋都露出来了……”
“你眼花而己。”
你也看懂了吧，你也发觉我在生气了吧！归根究底就是任天晴你忽然带起小说这个话题的，现在还推波助澜要我说，你这不是在耍我嘛！
“先别说这个了。我有件事想问你们……”
“诶，小说呢──”
“小说的话我下次再跟你说吧夏雪莹。”
我决定强行转移话题了。
“我想问你们，小时候第一次互相认识是怎样的情况？”
“诶？”
任天晴一脸诧异，手指轻敲着抹茶奶霜的塑胶杯盖。
“怎么忽然……而且你不是以前问过我的吗？莹莹也好像说过……”
“嗯，我也告诉过陈柏郃的。”
“是的，我之前有分别问过你们两人。”
我展现出诚恳的表情，看看任天晴又看看夏雪莹。
“可是我之前都跟你们不是很熟，没有在你们两人都在的时候问过。难得三个人在一起，我就想听听你们再说一遍。”
“有什么好听啦，怪不好意思的……”
“哎呀，你害羞啊？”
“不是……柏郃，你这人怎么这样啊！”
这正是以子之矛、攻子之盾。我故意用任天晴之前调侃我的一句话反将一军，果然把她气得鼓着腮一脸不服了。
“说就说啊！我们……就小一那时认识的对吧。”
“嗯，我们都在丙班。”
夏雪莹点了点头，就像附和老公的贤妻似的。
“嗯嗯，是丙。开学第一天分座位，莹莹就坐在我旁边，也就谈起来了。”
“说是谈起来，其实是你猛跟我搭话啦……”
夏雪莹用指尖搔搔脸颊：“那时我也是不太敢说话，是天晴一直想跟我打开话匣子，我才终于开口的。”
“啊哈哈，我记得了我记得了。”
任天晴大笑着伸手戳了戳夏雪莹的脸颊。
“那时我就在想，为什么这个女孩都不说话呢？于是我反而更加想跟你谈话，也就缠着你不放了。”
“我就知道你那时是这样想的……”
“以小学生来说我可是很有恒心喔。『你是谁？你叫什么名字？你喜欢吃糖果吗？你家里有养猫吗？』……像这样问了一大堆问题呢。”
“说起来天晴你那时候就是这样子了，想到什么就说出来。”
“没办法，这是我最大的优点了──唔！”
“才不是优点呢！”
夏雪莹双手捏着任天晴两边脸颊往两旁拉，嘟着嘴盯着她。
“老是让我不好意思，尤其是在其他人面前，甚至陈柏郃在的时候也都……”
“对、对布起啦……停停一下吧，柏郃还在看着……”
“……啊！”
夏雪莹猛地放手，朝我瞥了一眼后羞涩地摸摸脸旁的麻花辫，低声说：
“让你见笑了……那个，陈柏郃，我平常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“不不不，继续吧继续吧！请你们继续！”
“继……继续？”
“……啊，我是指请你们继续说。请继续吧，你们小学是怎样的？”
赚到了。幸好我脑筋反应够快，没让她们两人发觉我沉迷在她们的互动之中。
我带起这个话题，不只是想从百合小说那里转出来的，也是想再听一次她们两人初相识的经过，并且看看两人回忆这段往事有什么反应，果然很快就看到美妙的画面了。照这样下去，说不定还能推动她们的关系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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